月光无痕 雪落有声（完）
古代篇
开心没有早起的习惯，一般日上三竿他才迟迟来到练功院耍几会儿剑。
师父总说如果开心跟其他师兄弟一样勤奋，他的武功早就无人能敌了，可是天赋是个难以言说的东西，就算开心很少花大把时间去钻研，他的体术放在习武者里还是数一数二的。
以至于今天，大家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看见开心一袭红衣出现在眼前，怀疑自己还没醒。
“见鬼了？”几个师弟揉了揉眼睛。
“干嘛？没睡醒就回去重睡！”
开心双手叉腰，拿出师兄威风凛凛的趋势。
几个师弟立刻闭嘴，默默扎起了马步，开心给了他们几个冷漠的眼神，摸着腰间的剑往门外走去，几个凌波微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。
“大师兄去哪啊？”一个师弟好奇地问。
“我猜是去给小师妹买好吃的去了。”另一个人八卦地说
开心熟练地用轻功飞檐走壁，长发飘扬在空中，凌厉的眼神在地面上游走，好似在寻找什么，突然他眼部眼波流转，放慢了脚步，从屋顶稳稳地落到一家茶楼前。
茶楼的小二像是见到熟客般簇拥而上，毕恭毕敬地请开心上座。
一位面容清秀的白衣公子坐在他对面，小酌着青瓷杯中的酒，听到动静，白衣公子抬了抬眼，袖子一挥，说道：“我说你昨天大半夜给我来个飞鸽传书是有什么急事，原来是关于你那个小师妹的事。”
“所以查到什么了吗？”开心一脸焦急地问，手拍着桌案有些不耐烦。
“你的小师妹那段时间可过的不好，被别的门派排挤不说，为了给你正名还跟别人大打出手，结果得到有人要给你说媒的消息，忙里忙慌地违反规定，一路逃回来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开心原本担忧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和难以置信，他怔怔地重复着白衣公子的话，眼底透出冷冽的光，他攥紧了拳头，提着剑就要往外跑。
“哎，别急！冷静一点！”
白衣公子扯住开心的衣袖，示意他不要冲动。
“怎么冷静！小师妹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！”
开心低垂着头，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眼眸，不看都知道此时他眼里一定尽是懊悔和愤怒。
“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帮你的小师妹讨回公道的，你现在盲目行动不亚于给小师妹扣上违反修炼规则的罪名，我们静观其变，等待对方主动出击。”
白衣公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，安抚着开心的情绪。
开心这才找回了理智，他赌气般一屁股坐下来，盘着腿，平复自己的情绪，看着白衣公子往他的碟子里倒酒，他摆了摆手。
“今天不喝了，等会还要去给小师妹买糖包。”
“你呀…那你快走吧，看你烦。”
白衣公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催促着开心滚出他的视野
“告辞。”开心朝他作了个揖，边从窗台一跃而下，拐去一边的小巷。
甜心昨天晚上睡的很好，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没睡过安稳觉了。
伤口也没有昨天那么疼了，她撑着床站起来，打开衣柜挑出一套粉白长纱，淡粉色的腰带上绣着几朵金色小花，这腰带是开心送给她的生辰礼物。
避免伤口裂开，甜心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穿衣打扮，好不容易穿戴整齐，可发髻却怎么也盘不好，更别说插上簪子了。
“小师妹！你起了没？”
门外传来开心的叫唤，甜心原本坐在古铜镜前蹙眉，听到开心声音的一刻，瞬间眉头舒展，露出笑颜，她回应道：“醒了，你快进来！”
檀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，接着是开心的脚步声，没跨几步他就快走到甜心身后，嘴角上扬，眉目间尽是温柔，手里用油纸包着的糖包散发着热气。
“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糖包，趁热吃。”
甜心看着镜子里笑得灿烂的开心，心情愉悦了不少，她放下手里的簪子，乞求的目光转到开心脸上。
开心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把糖包塞到甜心手里，熟练地拿起木梳帮她梳头。
开心手上的动作不停，嘴里打趣着：“你这样以后嫁人怎么办？”
甜心往嘴里塞着糖包，呼出几口热气，她含糊不清地回答：“那就不嫁，我留在这里，你一辈子都帮我梳头，好不好？”
开心表情一滞，随即嗔怪地说：“那你想让我孤独终老吗？”
甜心不说话了，只是默默地嚼着嘴里的糖包，糖包化在腔里，生硬地被她咽下，好像没有以往甜，甚至多了几分苦涩。
顺滑的头发被盘成精致结实的发髻，开心拿过甜心递来的簪子，别进头发里，他满意地点点头，古铜镜里的甜心有些模糊，看得不真切，但隐约可以看出她姣好的面容。
“小师妹，我不娶妻，但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。要是没遇到自己的意中人，你就留在我身边，师兄一辈子都帮你梳头，可好？”
甜心的睫毛颤了颤，她缓缓转头，簪子上嵌着的短流苏碰撞发出沙沙响，仰头看着满眼宠溺的开心，她竟看出些许悲伤。
你就是我的意中人啊…
甜心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重复，门派之争和世俗流言阻隔了互有好感的有情人，我心悦你这句话如鲠在喉，一旦说出，引来的祸难难以言说，这点大家心知肚明，所以也就只是嘴上说说。
“假正经…”
甜心故作镇定地对他笑了笑，但是还是点头答应了开心对未来的畅想。
“糖包好吃吗？”
“感觉有点变味了。”
“是吗？给我咬一口。”
“不给！”
“小师妹，我大老远跑去给你买，你就这么报答我？”
“那我下午给你做桂花糕。”
“一言为定！”
两个人搭着话笑着走出了房门，空气里隐隐约约的悲伤也消逝了。
“开心，听其他师弟说，今天天还没亮你就出门了？”花心大老远见着开心就急不可耐地跑过去八卦一番。
甜心一听挑了挑眉，目光落在开心的侧脸，开心肉眼可见地晃了神，他含糊地说：“啊嗯我出去办点事。”
“糖包店这么早还没开吧？老实交代，你去哪儿了？”甜心追问道。
“没去哪儿…啊小心师弟！”
开心硬生生扯开话题，见小心从远处走来，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迎了上去，可不能被甜心知道他去打听她的事情，不然免不了一顿说教。
甜心在原地跺了跺脚，一向对她直言不讳的开心既然选择回避，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，看来很难套出他的话了……
看着远处开心和师弟们嘻嘻闹闹，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，面容清俊，长发飘飘，倒也是赏心悦目。
甜心干脆坐在树下，享受冬日暖阳洒在身上，耳朵是至亲之人的欢声笑语，很有安全感，明明不困，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，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。
谁知一觉醒来，一切都变了天…
甜心是在慌乱的脚步声和刀剑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中醒来，杂乱的人声钻入她的耳膜，阳光也不知何时消失，天空被乌云遮盖，她迷茫地起身，寻找开心的身影。
“师妹，快走！”一个同门师兄拉过正在发懵的甜心，急匆匆地往内院跑。
甜心的手腕被握得生疼，她蹙着眉想要挣脱，可师兄怎么也不肯松手，她的声音在紧张的空气中上下起伏：“师兄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“来不及解释，先去内院的地下通道，离开这里再说。”
“不行！开心呢？师弟们呢？还有师父！他们去哪里了！”
甜心确认周围没有危险，拔出腰间的剑以示威胁，师兄一见小师妹来真的，叹了口气：“别冲动，你伤还没好。我跟你说就是了。”
“还记得你去修炼的那个门派吗？他们追到这里想要讨个说法，表面上是要人，实际上是借这个机会合并两个门派以壮他们的势力，大师兄他们不同意，然后…”
“然后呢？打起来了？”
甜心慌张地问，生怕开心他们出事，尖刀差点误伤师兄，师兄满头冷汗地说道：“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，大师兄交代我先确保你的安全。”
甜心眸子一沉，她攥紧了手中的剑柄，整个人微微颤抖
“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”
师兄察觉到甜心的不对劲，绕着她查看。
“不是…我在生气！每次都这样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！”
甜心气得耳根子发烫，她好歹也是能和花心一较高下的好吧？怎么人人都这么看不起她！
“嗯…”师兄倒是认真地点点头。
“嗯什么嗯！要走你先走，这次我要让瞧不起我们门派的人见识见识我的厉害，所谓巾帼不让须眉！”
甜心欲要奔向人群所在之处，不顾师兄在身后大喊：“别啊小师妹，我会被大师兄揍死的！”之类的话，她去意已决。
师兄只好叹了一口气，他深知甜心和开心这俩人的性子，反正他怎么做都会得罪，还不如由着小师妹，要是把小师妹惹恼了，开心也照样不会放过他。
等到甜心一腔热血地冲到大院，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，手里攥紧的剑也在恍惚之间掉落在地面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
只见开心和一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陌生人并排蹲在树下，那个陌生人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。
开心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，边上围着一群师兄弟，满脸写着“凑热闹不嫌事大”，就连平日里稳重的小心也竖着耳朵在一边听。
众人听到声响纷纷回头，发现所来之人是甜心之后，不约而同地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、
“什么情况？不是说打起来了吗?”
甜心不明所以，忽视他们奇怪的目光，有些焦急地问道
“打完了。”花心一脸骄傲地回答，“有本主角在，谁也别想接近你半步。”
“咳咳！”开心神情一变，清了清嗓子，抬眼瞪了一眼花心。
花心心里一紧，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随即补充道：“呃呃呃是有本主角在，谁也别想接近我们门派半步。”
开心这才满意地点头，缓缓起身，顺便揪着边上陌生人的后衣领，两人一起站立。
“啊？那其他门派的人呢？”甜心盯着鼻青脸肿的陌生人，天蓝色的长衣，一边的耳垂上挂着印有符号的耳坠。
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脸，突然指着那人说道：“是你！白煞！”
那人讪讪地扯扯嘴角，尬笑了几声，不敢看甜心的表情
“其他人被我们赶跑了，这个人运气不太好，伤得太重跑不了，但是他说认识你，愿意跟我们讲你在闭关时候的故事，我们就把他留下来了。”
“哦？说讲了我什么故事？”甜心眼神变得有些冷淡，有点威胁的意味，望向白煞。
“没什么！就是说了一些小师妹的英勇事迹！”一个师兄笑着说。
“对对对，说小师妹在先生讲课的时候偷溜去外头赏花！”
“那是因为我已经自学完了！而且先生讲课很无趣。”
“还说你半夜溜去厨房做饭，结果把厨房烧了一半。”
“那是我太饿了...而且谁知他们门派厨房的火候这么猛烈...”
“还说你听到有人要和大师兄结亲，直接把闭关室的大门打破，发了疯的想要回来。”
说到这里大家都起哄般笑了起来，开心不由得耳根子发红发烫，装作没听到似的双手抱胸把头扭到一边。
此时甜心特别想把白煞这个平日里不好好练功，专门搜
罗别人八卦的倒霉蛋收拾一顿，她的脸颊攀上了殷红，支支吾吾地解释道：“那是因为...我总要帮开心把把关啊...”
“好了，别打趣小师妹了！散了散了，把大院理一理，给那个...叫什么来着黑煞还是白煞安排一间屋子，免得他们门派又来招惹是非。”
开心瞥见甜心有些窘迫的面容，识相地打起圆场，否则最后受累的是他自己，摆摆手将任务都吩咐下去之后，他路过甜心时轻拉过她的手，两人朝后屋走去。
“大师兄什么时候能把师妹拿下啊！我等的花儿都谢了。”
一个师兄边扫着地上的灰尘边替他们着急。
“皇上不急太监急啊！”
“就是就是，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本就是一对儿！”
“小师妹也是喜欢大师兄的吧...”
“那是自然，听到有人给大师兄说媒就大老远从闭关室逃出了，这不是喜欢是什么？”
“是爱！”
几个师兄弟笑作一团，扬起的尘土在空中起起伏伏，在一旁发呆的白煞还没搞清现在的局势，猛打几个喷嚏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了俘虏，在慌乱中有人给他塞了一把扫帚，竟然顺从地扫起地来。
“小师妹。”开心叫唤一声，语调上扬，好像很是欢喜。
“嗯？”甜心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温暖的大手裹住，有些失神地应了一声。
“去不去屋顶赏月？”
十五的月亮十六圆。每月十六，开心都会和甜心在屋顶赏月，风雨无阻，这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俗成。
“还没到晚上呢。”
甜心望向天空，虽说是傍晚时分，但是今日的月亮出来地很早，她沉默了一阵，“好，走吧！”
开心嘴角微微翘起，一个横抱，连人带剑一起上了青瓦屋顶。
“倒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看月亮吧...有这么好看吗？”
甜心嘴里嘟囔着，心跳的很快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膜里震动、回响。
“没你好看。”
开心冷不丁地回了一句，说完转头看向甜心错愕的表情，他不悦地撇撇嘴：“怎么？夸你还不高兴啊？”
“不是！”甜心心不在焉地看向天空中如玉盘般皎洁的月亮，她缓缓坐下，双脚轻轻搁在青瓦上。
开心也顺着甜心的动作坐下，眼眸里倒映出甜心的身影，皎洁而明亮。
“先生讲课的时候，屋外的梅花开得艳，我便去偷摸着去看了，你知道的...我很喜欢梅花。”甜心慢悠悠地说
开心一脸认真地倾听着，像是在听动人的乐曲一般，投入且陶醉。
“但不仅仅因为喜欢梅花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...我想你了。”
甜心的音量逐渐降低，但却一字不落地被开心听去。
“我屋里的梅花都是你摆的吧，以至于我现在看到梅花，脑海里就浮现出你的脸。”
开心张了张嘴，但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只好静静地等待下文。
“我半夜去厨房其实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桂花糕...因为你喜欢吃桂花糕，所以我也渐渐地，几天不吃桂花糕就难受。”
“听到有人要给你说媒，我大脑一片空白，只想马上回到你身边，害怕...”
“害怕我和别人结亲？”
开心接过甜心的话，暧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，他颇有趣味地紧盯着甜心的侧颜，因为害羞，甜心的面庞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红润而透亮。
“嗯...”她小心翼翼地对上开心的目光。
开心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，他低着头轻笑一声，很是雀跃，随后目光移向愈发夺目的月亮。
“不会的，我这辈子非小师妹不娶。”
在甜心发懵的片刻时间里，少年大胆地展露自己的真心，突然冰凉的触感落在两人的肌肤上，月光照亮之处，清晰地看见细腻的飞雪。
“下雪了...”
甜心伸出了手掌，欲要去接飘下的雪花，耳边传来的话让她更加心动。
“月光为证，飞雪为誓，刚刚的话我决不食言！”
开心似乎以为甜心把他的话当为儿戏，当场立下誓言。
月光洒在他清俊的脸庞上，雪絮偶尔落几片在乌发之间，格外让人着迷，甜心杏眼弯成月牙状，她俏皮地回应道：“一言为定，我这辈子也非你不嫁！”
两人笑着在月光的见证下大胆表明心意，互相依偎着，任由飞雪落在身上，没有雪花带来的冰冷触感，反而很是温暖。
在这里居住了几天之后，白煞感受到大家的温暖与善心，心怀羞愧和感激，回到了自己的门派，他想着日后定要回来好好答谢...
没想到，日后竟是两年之后，他稍有空闲便故地重回，来到了熟悉的地方，但是迎接他的却是无尽的悲哀。
萧条的景象让他不禁揉了揉眼，以为自己找错了地儿，拉住一个在扫地的落魄弟子，问道：“发生什么事儿了！”
弟子瞬间泪流满面，他不停地啜泣，两年来第一次有外人来访...
“门派之争，圣上征兵...”
八个简单的字，却让白煞跌入了谷底，他的嘴唇颤抖着：“你们大师兄呢?”
弟子没有回应，反而哭泣地更加厉害。
“花心？粗心？小心？还有掌门？”白煞语速加快，他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。
好一会儿，弟子才出声：“大师兄英明神武，被挑去当
御用将军，结果在战场上...花心师兄也在一次战役中遭到埋伏...粗心和小心师兄在门派之争中...”
白煞脑袋里嗡嗡作响，他忽的想起还有一个人：“甜心小师妹呢？她肯定还活着!”
是他的第六感，亦或是说大家都舍命保护着小师妹，她大概率不会出事...
“小师妹...在门派之争中被极力救了下来，但是开心师兄的噩耗传来，她也没了生活的欲望，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哭...”
“那她现在还在吗？”
“随我来吧...”
跟着弟子的指引，白煞的脚步停在了一扇檀木大门前，檀木发着光泽，和周围萧条的景象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白煞咽了咽口水，敲响了大门。
大约过了几分钟，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声，随后是布料摩擦的声音：“我不见人。”
甜心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，很是虚弱。
“是我，小师妹，我是白煞。”
里面的人儿好像有了反应，又过了一会儿，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儿，一只清澈的眼眸和白煞对视上，但是没了光彩，眼窝也因为过度瘦弱而凹陷，显得眼睛更大了些。
“什么事？”
甜心警惕地发问。
“我来给你捎几句话。”白煞快速反应，他知道如何能让甜心在意。
稍作思考后，甜心从门内走出，屋外灰蒙蒙的天气衬得甜心的肤色更加惨白，时间让她的脸庞褪去了稚气，身材高挑却很瘦弱，风一吹就会倒下，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毛绒披肩，倒是让她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。
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边的弟子，弟子便识趣地退下了。
甜心和白煞一路无言，直到踱步到干枯的梅花树时，甜心停下了脚步，悲伤在她的眼眸里流转，看着枝头仍在傲立的梅花，她苦笑了一番。
“他说这辈子非我不娶，我说这辈子非他不嫁...”
说完，她看向白煞，泪水顺着脸颊流出：“本以为两年了，泪水应该早就流尽了，但时时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，还是会泪流满面...”
“命运总是喜欢捉弄有情人。”白煞也被无形的痛苦感染，他不禁吐露心声。
“月光为证，飞雪为誓...有何用？天子之名难违，百姓之苦谁知？”
甜心裹紧了身上的披肩，这是两年前开心领着她一起上街买的。
“开心两年前就开始幻想你们的未来了，他断断续续跟我说了很多，说要和你隐居山林，过男耕女织的日子...他还说不要小孩，怕你太痛太累，两个人就好...”
白煞当时不懂开心的想法，还质疑为什么要隐居，大大方方地结亲不好吗？现在想来开心的苦笑里包含了许多
甜心沉默了很久，眼泪落在积雪里，天上飘着鹅毛细雪，她发出悲叹：
“师兄什么时候能来娶我呢？我等地花儿都谢了...”
“小师妹白煞无法做到感同身受，但光是站在一边，他都能感受到无尽的哀伤。
“月光无痕，雪落无声...月光和飞雪终将是没有站在我们这边...”
甜心挤出微笑，试图露出和过往一样天真烂漫的笑容，但眼神里无光无人。
夜幕降临，送走了白煞之后，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，桌上的书信被翻得皱巴巴的，上面还有残留的泪痕和蜡油，一看就是挑夜灯边读边流泪，无数个日夜，她都在想他。
“小师妹，我是你英明神武的师兄，同时也是一国的少年将军。虽然我不会诗书词画，不会用华丽的词藻表达我的情谊，但是你绝对不能低估我对你的真心，我用我的性命保证，我这辈子只心悦你一人。小师妹，等我凯旋，我娶你可好？”
“大将军竟然也会食言，真是讽刺...”
甜心把这些从战场上寄来的信烂熟于心，倒背如流，她整晚整晚地读，整日整日地流泪，恍惚间她好像看见红衣少年，意气风发地躺在树上朝她招手，嘴里还一直向她讨要着桂花糕。
最后少年一跃而下，在少女的脸颊下蜻蜓点水，留下一吻，笑了笑说：“我来娶你了...”
第二天，白煞接到了噩耗，甜心在屋中悬梁自刎了，还留下一封遗书，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几个字：
“月光无痕，雪落有声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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